耕牛必有其軛

作者：牛半生

「耕牛必有其軛」，我想大家都同意吧？

但有人說：「世人各有其軛」。不信？我就是活了半生才發現自己所背負的軛。

四十多歲，離婚已數年。會關心的朋友已經關心過了，願意陪伴的弟兄也已經陪伴過了。剩下來就是一些空頭支票：「遲些約你傾偈好嗎？幾時得閒我打電話給你？」起初還會真的看看甚麼時候最適合。後來才知道這只是「Hi and Bye」而已──像大排檔夥計叫你靚仔時千萬不要以為自己真的英俊。

一天晚上，一位不太熟絡的弟兄打電話給我。那時我沒有參與教會聚會已經數月了。一方面很感動有人會打電話來關心，另一方面又覺得很奇怪。這位弟兄平時只會誇口自己的聖經知識多麼高超，為教會多麼盡心盡力，難道私底下的他也會關心別人嗎？

「最近好嗎？工作忙嗎？」只是一些連我自己也不太關心的事情。心想，不是應該問「很久不見你聚會了，發生甚麼事情嗎？最近的心情怎樣？」

戲肉終於來了：「執事會最近開會，談到你的婚姻狀況。我們的議決是你暫時不可以擔任一些帶領性的事奉，我是代表執事會來通知你的。」

「嗯，知道了。謝謝。」

「再見。」

有甚麼所謂呢？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參加聚會了，能不能事奉有甚麼分別呢？以為這通電話對自己沒有甚麼影響，但好戲卻在後頭……

接下來的好幾個星期，每到睡覺的時候，思緒就來了……

「判斷我的時候他們有先來關心一下我的情況嗎？」

「我這幾年對挽回婚姻的努力和掙扎他們知道嗎？」

「前妻已經決定再婚了，難道還要糾纏下去？」

「我已經決定不再參加聚會了，還要追加這個無謂的標籤嗎？」

「要不要改天約牧師討論一下？」

「很睏，可以停嗎？明天還要上班呢！」

轉身向左，轉身向右，換了幾十個姿勢也無法擺脫這些思緒。

星期天，到家附近的教會聚會。

「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

甚麼？得安息？！怎樣得安息？？？──坐直腰背，抖擻精神，這可能是聽道幾十年來最小心的一次，生怕漏了甚麼重點。

「我心裏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崇拜後回家，我反覆思量著這幾句句子。

我是背著主耶穌的軛嗎？不是，原來我是背著教會期望的軛啊！主的樣式是怎樣的呢？柔和謙卑。對！柔和謙卑不就是重點嗎？神的兒子被判死刑時有竭力爭辯嗎？反而我被判一個無實質影響的標籤還需要甚麼澄清？我是誰？

從沒睡得像那天晚上那麼甜。原來耶穌的軛真是如此輕省的！

後記：幾星期之後，因為借了某弟兄的書本要還，就往舊教會跑一趟。崇拜後執事會主席走過來搭著我的肩膊說：「執事會開過會，知道你前妻已經再婚，所以解除了你不可作帶領性事奉的這個身份……」

感謝神──當然不是為了這個身份；而是祂悉心的安排。讓我認識祂的軛是何等的輕省；柔和謙卑是何等大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