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日研經坊」（2018-11-3）《撒母耳記上》5:1-7:1查經摘要（5）
（圖為《撒上》5-6的內容，來自 Dura Europos 會堂的壁畫； [public domain]）
從第五至六章記載有關上帝在非利士人和以色列人身上所行的事，我們應該怎樣看人生的順逆？
大袞在耶和華面前受災
第五章是接續第四章非利士人戰勝以色列人後把約櫃擄走的情節，講述約櫃到了非利士地之後，怎樣在所到之處為非利士人帶來重災。經文一開始說約櫃被放在亞實突的大袞[1]廟裏，大袞神像的旁邊（5:2）。這大概是基於當時古近東的思想，他們認為一場戰爭其實是雙方神明之間的較量，當非利士人戰勝了以色列人，他們會視之為是他們的神大袞打敗了以色列的上帝耶和華，所以代表耶和華的約櫃就要被俘擄，像奴僕般侍候在大袞旁邊，向大袞敬拜、俯首稱臣[2]。
次日清早，當亞實突人發現大袞仆倒在耶和華的約櫃前（5:3），他們仍不以為意，因他們相信，大袞既然戰勝了耶和華，那麼它的能力肯定比耶和華大，所以它的倒下不可能是出於耶和華，於是把大袞放回「原處」（「原處」的原文מְקוֹמֽוֹ 直譯是「它的地方」）。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早，大袞不單在約櫃面前倒下，它的頭和兩手更在門檻上折斷，只剩下殘體（5:4；這情況可與以利的死做對照，參4:18）。作者很明顯是要表達大袞完全地敗在耶和華的面前，但當時的亞實突人卻並不會從這個可能性去思量，對大袞仍然是敬重有加，以致他們的祭司和一切進大袞廟的人都不再踏亞實突大袞廟的門檻（5:5）。
非利士人在耶和華面前受災
由於亞實突人未有因大袞倒在約櫃面前而對耶和華產生敬畏，耶和華於是重重 וַתִּכְבַּד（vatikhbad，這個字與「榮耀」kavod是同字根）出手，把痔瘡的災加在亞實突人身上（5:6）[3]，為要在亞實突人中得著榮耀（要讓他們懂得降卑，尊重耶和華）。亞實突人開始意識到，這災難可能是由約櫃而起，他們甚至說出這是因為耶和華的手重重擊打他們和大袞（5:7），但他們所說的「重重」在原文卻是 קָשָׁה（qashah）這個字，意思是變得困難、艱苦、情況嚴峻。可見他們只看到情況「困難和艱苦」，還未看到上帝的榮耀！所以，他們沒有因此而謙卑去尊崇上帝。
非利士人的首領於是吩咐把約櫃運到另一個非利士城市迦特，此舉讓迦特的人大大驚慌，因為城裏的人無論大小都生了痔瘡（5:8-9）。非利士人的首領對災難雖然束手無策，但他們仍未懂得在耶和華面前謙卑，只是把約櫃再轉送到另一個城市以革倫，這舉動也為當地帶來更嚴峻的災情：「未曾死的人都生了痔瘡。合城呼號，聲音上達於天。」（5:10-12）這再次證明，他們在耶和華面前，完全無招架之力。
「痔瘡的災」使非利士人的身體出血和潰爛，甚至死亡，而痔瘡這病會使患者坐立不安。也就是說，所有非利士人都不能安穩地在原處生活，這情況跟大袞相似，它在耶和華面前也是不能留在它的原處！由於災情極為嚴重，非利士人在無計可施下，最終只好把耶和華的約櫃送返以色列（5:11），以期減輕災情。這結局叫人從心底發出讚嘆，原來不論是非利士人或是他們的神大袞，都沒有能力在耶和華面前穩住自己、留在原處，只有全能的耶和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使祂的約櫃返回原處（以色列地）！
非利士人不想接受上帝得勝的事實
第六章講述非利士人終於決定把約櫃送返以色列，甚至送上賠罪的禮物（6:1-5）（在6:3「賠罪的禮物」的原文 אָשָׁ֑ם asham正是利未記所提的「贖愆祭」[4]） 。表面上他們是以此來表達對奪取了約櫃的歉意，並嘗試把榮耀歸給耶和華，以期減輕災情（留意「輕」是「重」的相反，而「重」則是榮耀的雙關語）。他們這舉動是想以看重耶和華（將榮耀歸給祂）來換取祂的手不再重重地對付他們。也就是說，非利士人這樣做並非出於心悅誠服，加上當時非利士人的祭司曾向他們說：「你們為何硬著心像埃及人和法老一樣【硬著心】呢？」（6:6，「硬著心」的原文在這節出現了兩次[5]，明顯是有強調作用）。因此，我們可以推斷當時的非利士人並非打從心底裏承認他們的神已敗於以色列的上帝耶和華，這種心態從他們送回約櫃的安排上可見一斑。
為要證明他們的災難是純屬偶然而並非出於耶和華的手，非利士人的祭司想出一系列使送約櫃的車子不可能走直線的條件：造一輛新車、將兩隻未曾負軛、有乳的母牛套在車上、使牛犢離開母牛回家去（參6:7-9並下表的解釋），然後要那車子從以革倫直行至以色列地伯‧示麥的地界。
送回約櫃的特別安排 | 車子直行的困難 |
造一輛新車 | 全新的車因未被使用，行駛時可能出現不暢順、不穩定的情況 |
兩頭動物 | 用兩頭動物拉車而要車子行得暢順，這兩頭動物必需同步、合拍 |
未曾負軛的牛 | 兩頭動物都沒有任何拉車的經驗 |
有乳的母牛 | 代表是剛生育完，母牛體質還未完全恢復，並且出於天性會留在剛出生的牛犢身邊照顧牠們，母牛不會願意離開牛犢去拉車 |
使牛犢離開母牛回家去 | 刻意把母牛和牛犢分開，這樣會使母牛情緒不穩，牠不會願意離家去拉車 |
但出人意料的是，送約櫃的車子一直行走，不偏左右（6:12）。這神蹟印證了非利士人所受的災並非如他們所想的出於偶然，而是出於耶和華的手！在以下第五至六章的經文大綱中，這事件正好在倒影結構的中央位置[6]：
A 非利士人把約櫃抬到亞實突的大袞廟裏（5:1-2）
B 大袞在上帝面前站立不住（5:3-5）
C 上帝得榮耀（被看重），是透過祂的約櫃所到之處非利士人都受災（5:6-12）
D 非利士人因為受災嚴重而想送走約櫃，甚至願意付上賠禮（贖愆祭）（6:1-5）
X 非利士人雖然決定把約櫃送回以色列，卻定下苛刻的拉車條件把約櫃送回，好測試他們的受災是否只是偶然（6:6-9）
D’ 按計劃把約櫃和賠禮送回以色列；伯‧示麥的人因此歡呼，並獻上燔祭（6:10-18）
C’ 上帝得榮耀（被看重），但伯‧示麥人因為擅觀[7]耶和華的約櫃而受災（6:19）
B’ 伯‧示麥人問：「誰能在耶和華這聖潔的上帝面前侍立呢？」（6:20）
A’ 基列‧耶琳人把約櫃接走，並且看守（6:21-7:1）
其實從約櫃離開以至歸回以色列期間所發生的事情，一切都並非偶然或是由人所操控。這些表面上的順境或逆境，人總是只懂憑一己之意去詮釋，卻看不到那個真正的、在屬靈層面的現實。
非利士人和以色列人怎樣看各自的順境和逆境
事件 | 表面的順境／逆境 | 非利士人的詮釋 | 以色列人的詮釋 | 屬靈的現實 |
非利士人打勝仗並抬走約櫃 | 順境（非利士人）／逆境（以色列人） | 認為戰勝是因為大袞或自己的能力，而耶和華和以色列民的能力都不如他們，所以被打敗了。 | 以為上帝的榮耀離開了以色列。 | 耶和華並沒有被打敗（非利士人並沒有真正得勝），祂雖然容許約櫃被擄走，但祂在非利士地和以色列地仍然大有能力，是祂使大袞、非利士人和以利家都因著約櫃而倒下，不能留在原位！ |
大袞首次倒下 | 逆境（非利士人） | 不相信大袞倒下是出於耶和華。 | 毫不知情 | 在耶和華面前，大袞要跪下，它不能回到自己的原處。 |
大袞再次倒下、頭和兩手斷裂 | 逆境（非利士人） | 大袞倒下，頭和兩手斷裂，他們看為是偶然，他們的反應是選擇從此不踏大袞廟的門檻以示尊重（他們就這樣輕忽了耶和華的大能，不去尊崇祂）。 | 同上 | 在耶和華面前，大袞只能跪下，不能回到它的原處。但當人堅持要尊崇它而不懂得敬畏耶和華時，上帝惟有施行更大的災來管教人。 |
亞實突人受災 | 逆境（非利士人） | 他們開始覺得災難可能是來自耶和華的約櫃，但領袖們卻還未打算把約櫃歸還，只是把它送到另一個城市。 | 同上 | 在耶和華面前，不敬畏祂的人（包括領袖）只會坐立不安、感到恐慌、生命受威脅，而不能安穩地留在自己的原處。 |
迦特人受災 | 逆境（非利士人） | 領袖們仍然不願意把約櫃送回原處，而是固執地再把它送到另一個城市。 | 同上 | 同上 |
以革倫人受災 | 逆境（非利士人） | 當災難越來越嚴重時，領袖們終於決定把約櫃送回原處，並且加上賠罪的禮物。 | 同上 | 同上 |
把約櫃送返以色列 | 逆境（非利士人）／順境（以色列人） | 雖然決定把約櫃送回原處，但還是不太相信災難是出於耶和華的大能，所以在送回約櫃的安排上刻意要測試上帝！ | 伯‧示麥的人當日就歡天喜地的為約櫃的歸回獻上燔祭，又獻其他祭物給耶和華。 | 耶和華要非利士人知道所有災難都不是偶然，而是出於祂重重的手，好叫他們懂得謙卑。 |
伯‧示麥人受災（被上帝擊殺） | 逆境（以色列人） | 毫不知情 | 伯‧示麥人因擅觀約櫃而被上帝擊殺，他們抱怨上帝的刑罰不合理，認為根本沒有人能侍立在耶和華這聖潔的上帝面前。 | 上帝要藉此讓以色列人學會謙卑、敬畏和尊重祂，來迎接約櫃的歸回。可是伯‧示麥人沒有認真地反省自己的錯失，反而只懂抱怨，並一心想把約櫃送走。 |
當非利士人經歷順境時（打勝仗並擄走約櫃），會以為自己或自己所膜拜的大袞真的有能力，完全不察覺這是上帝容許約櫃被擄至非利士地，背後的目的是要管教以色列民和懲罰非利士人；而當以色列人經歷順境時（約櫃被送回），同樣也以為自己配得上約櫃的回歸，以致擅觀約櫃。由此可見，人總是會在順境之時就自以為是、目空一切，忘記了敬畏上帝，沒有把上帝當得的榮耀歸給祂！
另一方面，當非利士人經歷逆境時（大袞倒下以至各地受災），卻不願意承認自己和大袞的無能。即使他們決定送回約櫃，但從他們怎樣安排送回約櫃可見，他們其實希望受災的原因只是偶然而並非是出於上帝。他們不肯在上帝面前承認自己的不足，也不肯真正地尊崇耶和華。結果是，大袞和他們都不能在肉身上留在自己的原處、在思想上維持己見。但可悲的是，這種不肯接受現實的情況同樣發生在以色列民身上，他們在逆境時（因擅觀約櫃而受災）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思，檢視自己的受災是由於對上帝不敬，反而歸咎上帝的要求過高，認為根本無人能侍立在祂面前。當然，筆者的意思不是說所有災難都是出於上帝的管教（因為大部分災難，其實都不是美善的上帝樂於看見的），但不論是順境或逆境，非利士人和以色列人的反應均反映出他們在上帝面前還未願意謙卑悔改、敬畏上帝。
結語
順境和成功的確容易使人沾沾自喜（例如：當事奉順利時，事奉者很容易會以為這是出於自己的本事）；而逆境和失敗則容易讓人氣餒，想要放棄（例如：因爲某次的事奉不順利，事奉者就不再願意接受挑戰、克服困難）。然而今段經文提醒我們，我們不應為一時的順境就意氣風發，以為自己的屬靈生命必然蒙上帝悅納，以致驕傲自滿，反倒得罪了上帝；同樣地，在遇上逆境或失敗時，我們也不應對上帝失去盼望，因為全能的上帝可以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逆境徹底地扭轉過來，叫人無法預料，就好像主雖然受難死亡，卻能從死裏復活過來，徹底粉碎了死亡的權勢一樣！
總的來說，屬靈的現實和我們眼前所見的並非完全一致，實況甚至可能是恰恰相反，所以我們不應單從眼前的順境或逆境去衡量自己和自己的成就，甚至以此去理解上帝的作為，因為上主看重的不是那些事，而是我們在祂面前是一個怎樣的人！要知道我們跟從主，為的不是要追求過一個順心稱意或事事成功的人生，因為這一切都要過去，只有上帝才是那位永恆不變、滿有權能、配得我們以一生去渴慕和追求的。盼望我們在主內彼此提醒，時時謹記要心存謙卑，不論順境、逆境也要將最大的榮耀歸給上主！因為「耶和華雖高，仍看顧低微的人；他卻從遠處看出驕傲的人。」（詩138:6）「人不要誇口說驕傲的話，也不要出狂妄的言語；因耶和華是大有智識的上帝，人的行為被他衡量。」（撒上2:3）阿們！
[1]學者估計大袞在古近東世界是一位魚神，又或是掌管幽暗烏雲的神，是巴力的父親。參John H. Walton (ed.), Zondervan Illustrated Bible Background Commentary (Zondervan, Grand Rapids, Michigan, 2009) 2:292。
[2] 參Walton, ZIBBC 2:291。
[3] 有關上帝對非利士人所施行的災，在《七十士譯本》裏，撒上5:6加上了老鼠的災。從非利士人的賠禮中可見非利士人的確受到老鼠破壞田地的災害。而以鼠患作為災難，筆者認為也許是因為「老鼠」的原文 עַכְבָּר 在外型上跟「榮耀」的原文 כָּבֹד 相似，可以起雙關語（wordplay）的作用。而雙關語在今段經文裏是經常使用的文學技巧。
[4] 參利5:14-6:7，贖愆祭是關於對聖物無意的疏忽，以及人與人之間有冒犯時所須作出的補償，以表示歉意，並要就所虧欠的獻祭和財物另加五分之一來賠償給對方。
[5] 6:6的原文是「為何你們要硬著（תְכַבְּדוּ֙）心，像法老一樣硬著心？」「硬著」的原文也就是重重的意思，是榮耀的雙關語。非利士人的祭司這樣提醒他們，一方面是表明以色列民出埃及這事在當時已經家喻戶曉，另一方面是想指出非利士人仍想堅持或看重自己想法，不願歸還約櫃和尊崇上帝。
[6] 倒影結構（Chiastic Structure）是聖經裏經常出現的文學手法。學者們傾向認為在這類結構的中央位置，往往就是整段經文的核心信息。
[7] 利未人哥轄的子孫在抬聖物之前，也需要亞倫和他的兒子先把聖物蓋好，不讓他們摸聖物或進入聖所觀看，免得他們死亡（參民4:15-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