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來文（4）תּוֹרָה Torah 妥拉— Herbert Chan
(圖為 תּוֹרָה Torah《五經》經卷；© Herbert Chan/Beit Midrash Yeshua)
תּוֹרָה Torah 這個希伯來文的中文音譯普遍是「妥拉」。在意思上，狹義通常是指《摩西五經》（簡稱《五經》）或《五經》經卷（Torah Scroll）；廣義則有教導和指引的意思 [1] 。因此，猶太人會把תּוֹרָה Torah引伸理解為整本《希伯來聖經》，甚至是所有的拉比文獻和傳統[2]。然而，תּוֹרָה Torah在聖經譯本裏卻大多數被意譯為「律法」（law），這大概是基於希臘文《七十士譯本》把 תּוֹרָה 翻譯為νόμος nomos的緣故[3]。但問題是，「律法」（law）這個翻譯並不能真實地反映 תּוֹרָה Torah的精義，更往往讓人對 תּוֹרָה Torah產生誤解，單在過去基督教的解經和神學上就曾引起了大量複雜的討論[4]。
把 תּוֹרָה Torah 翻譯為「律法」是個錯誤
事實上，把 תּוֹרָה Torah 翻譯為「律法」（law）並不正確。單是 תּוֹרָה Torah最常用的狹義意思《五經》，就已經包含了大量律法以外的體裁和內容，例如：創世記和大部份出埃及記裏的記載，都是敘事文體；此外，《五經》裏也有詩歌體裁（參出15、民24、申32）、祝福與咒詛（參創49、申28、33）等「非律法性質的材料」（non-legal materials）。所以，תּוֹרָה Torah所指的《五經》固然包含「律法」，但卻不完全等同「律法」這個詞的中文語意。
另外，תּוֹרָה Torah 在廣義上有教導和指引的意思，是非常正面的。然而「律法」（law）這個字卻往往給人負面的感覺，容易使人聯想到罪犯被執法人員逮捕或在法庭上被判刑的畫面；這個詞又跟一些負面的詞語有關，例如：限制、約束、犯法、審判等；再加上，基督教就「因信稱義」的神學觀對「律法主義」所作的否定，以致這個被譯作「律法」的 תּוֹרָה Torah 就使人更加抗拒，而一般信徒甚至傳道人對 תּוֹרָה Torah也就敬而遠之。
תּוֹרָה Torah 的真正意思
在經典的十五冊《舊約神學詞典》（TDOT）裏，對תּוֹרָה Torah 的解釋包括：「教導」、「教育」、「指導」[5]，這本詞典又指出 תּוֹרָה Torah的字根來自 ירה yarah，有投擲和射擊的意思[6]，也就是要「命中目標」。在約伯記22:22以及箴言裏的大部分經文，תּוֹרָה Torah是用來表達「指示」或「教導」[7]。簡言之，תּוֹרָה Torah並不是「律法」（law），而是「導向」（guidance）和「指引」（instruction），功用是要引領人達到上帝所定的目標。而保羅的演釋更為具體：「律法是我們訓蒙的師傅，引我們到基督那裏，使我們因信稱義。」（加3:24）按著這個理解，研讀律法（《五經》），能夠讓我們更認識耶書亞（耶穌）！
在《五經》裏，摩西臨終前以詩歌（參申32:1-45）鄭重地勸告以色列民，要以「這律法」（הַתּוֹרָ֥ה הַזֹּֽאת this Torah）去過活！「我今日所警教你們的，你們都要放在心上；要吩咐你們的子孫謹守遵行這律法（הַתּוֹרָ֥ה הַזֹּֽאת this Torah）上的話。因為這不是虛空、與你們無關的事，乃是你們的生命；在你們過約旦河要得為業的地上必因這事日子得以長久。」（申32:46-47；另參申30:15-20）換句話說，תּוֹרָה Torah 是關於人要怎樣才能得著生命，這與耶書亞來到世上的目的和教導是一致的[8]。
事實上，上帝早在西奈山已經給予以色列民 תּוֹרָה Torah ，就是要讓祂所拯救出來的子民知道怎樣去正確地和祂建立關係，活出祂所期望的屬靈生命。而以色列民透過遵行 תּוֹרָה Torah ，不但能認識到上帝的心意，更會被塑造出祂所期望的生命質素，反映出上帝的性情和形象（例如吩咐子民要愛和看顧人，因為他們本身也經歷了上帝的拯救和看顧），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萬國的人也能認識上帝、尊崇上帝（參申4:5-10）。
綜合以上的論述，筆者認為我們對 תּוֹרָה Torah這個字可以這樣理解：「上帝為了讓人活出一個『合符祂心意』的生命，而賜人的『指引』」，而這樣的生命能見證上帝、榮耀上帝。這理解肯定了 תּוֹרָה Torah 的價值和功用，也是耶書亞所表明的立場。
耶書亞（耶穌）對 תּוֹרָה Torah 的尊崇
太5:17「莫想我來要廢掉律法和先知。我來不是要廢掉，乃是要成全。
太5:18我實在告訴你們，就是到天地都廢去了，律法的一點一畫也不能廢去，都要成全。
太5:19所以，無論何人廢掉這誡命中最小的一條，又教訓人這樣做，他在天國要稱為最小的。但無論何人遵行這誡命，又教訓人遵行，他在天國要稱為大的。」
耶書亞（耶穌）以律法（《五經》）和先知（即《希伯來聖經》首兩大部份）作平行去談論，並對 תּוֹרָה Torah《五經》極為尊祟，吩咐我們要教導人去遵行它！可惜的是，今天許多基督徒卻持一個與耶書亞相反的態度，對 תּוֹרָה Torah《五經》心存輕忽甚至藐視。他們有些會認為「耶書亞已經應驗了תּוֹרָה Torah《五經》裏對彌賽亞的預言」，因此視 תּוֹרָה Torah的價值已隨著基督的到來而消失[9]；再加上，基督徒不用守律法，也就認為 תּוֹרָה Torah 已經過時，它對基督徒已經沒有甚麼價值可言。然而，這個看法跟耶書亞在馬太5:17-18的立場不符，要是 תּוֹרָה Torah的功用只是為了預言彌賽亞的來臨，那為甚麼耶書亞把律法（《五經》）的價值跟天地的存留做比較？又強調律法的一點一畫都不能廢掉？[10] 這些輕看 תּוֹרָה Torah的理據其實都站不住腳。可以說，昔日耶書亞提醒人不要廢掉律法（《五經》），這勸告對今天的信徒仍然有效。
耶書亞旗幟鮮明地說自己是來成全 תּוֹרָה Torah的，又囑咐人千萬不要誤會他要廢掉 תּוֹרָה Torah。作為一位猶太人，他所用的「成全」和「廢掉」這些字眼是猶太拉比們在討論聖經時會用的慣用語，意思分別是「解釋得正確」和「錯誤地解釋」[11]。由於律法是猶太人行事為人的指引，所以「解釋得正確」是指叫人得著正確的方向，以致人的生命能符合上帝的心意！這就「成全」（或「成就」）了上帝定立 תּוֹרָה Torah 的原意和目的；相反，「錯誤地解釋」則使人偏離了上帝給人的方向，以致人的生命無法符合上帝的心意，也就等於「廢掉」了上帝定立 תּוֹרָה Torah 的原意和目的。所以，耶書亞說他來是要成全律法，意思就是要把律法的真意解釋得清楚正確！不但如此，他更以自己的生命見證把 תּוֹרָה Torah 活現出來，好讓當時的人能正確認識上帝的心意、性情和本質。我們要知道，昔日世人中從沒有人能完美地活出上帝所賜下的 תּוֹרָה Torah ，但透過耶書亞的解釋和他的生命見證，我們就能準確地體會上帝的心意和看見上帝了。總的而言，《聖經》和耶書亞對 תּוֹרָה Torah 的理解，都認為是對上帝子民的屬靈生命極為要緊的，可以說是在耶和華信仰中的最重要根基 ，是帶領我們認識主和更像主的生命之道！
結語
作為一個基督徒，我們理應效法基督，像他一樣尊崇 תּוֹרָה Torah《五經》，並要正確地去理解它，活出它的精義！雖然我們的確無須（也不能）透過行律法來賺取救恩，但 תּוֹרָה Torah《五經》是上帝給子民的生命指引，是引領他們認識祂和見證祂的真理。而既然這是我們信仰裏這麼一重要的根基，我們就務必要花時間去研讀它，好好學習當中的屬靈原則、神學意義和上帝藉此對子民的心意，並以此去整合對《新舊約聖經》的理解，更明白耶書亞（耶穌）是怎樣活出和成全 תּוֹרָה Torah！
若想知道自己是否輕視了《五經》，或許可以問問自己，是否能完整地背誦「使徒信經」或一些《新約聖經》的金句，卻對《五經》的脈絡或主旨說不出個大概？ 是的話，這已反映出我們對《五經》的態度仍有待改善。要是我們著重信條、信經或某些神學訓練過於 תּוֹרָה Torah《五經》，那麼我們的生命其實很難活出 תּוֹרָה Torah 的真義──「命中上帝對我們的心意」。
最後，即使我們認為自己已經持有最純正的信仰，又經常返教會，甚至擁有神學學位及全職事奉；但在上帝的眼裏，這一切都不等於我們已經活出祂透過《五經》所啟示的教導、價值觀、所彰顯出的上帝的性情和品格。我們若渴慕以命中了上帝的心意為人生的目標，就讓我們先效法耶書亞（耶穌）那樣尊崇 תּוֹרָה Torah，再次重視《五經》的屬靈價值和意義，認真並有系統地去研讀它[12]，好叫我們透過 תּוֹרָה Torah 所要帶出的屬靈原則和教導更認識上帝，並在聖靈的引導下被塑造成更像主的生命，命中祂的心意。
盼望 תּוֹרָה Torah 這個字成為我們彼此的勉勵和目標，好叫我們每天都努力去明白和活出上主的心意！
[1] 參多本聖經希伯來文的字典，例如BDB、HALOT、TWOT、TDOT等。
[2] 拉比文獻裏記載了許多早期的傳統和解經，猶太人稱之為 תורה בעל-פה ，中文翻譯為「口傳律法」或「口傳妥拉」（Oral Torah）。
[3] 見TDNT 的條目νόμος, in the Greek and Hellenistic World. II, 159。
[4] 就耶書亞（耶穌）本人及保羅的神學觀怎樣理解νόμος nomos「律法」這事上，學者之間一直有很複雜的討論，參James D.G. Dunn, The New Perspective on Paul (Eerdmans 2008) 141。
[5] García López, “תּוֹרָה,” TDOT, 15:611。
[6] S. Wagner, “יָרָה יוֹרֶה מוֹרֶה,” TDOT, 6:330，另參 TWOT， BDB 的條目 יָרָה 。
[7] García López, “תּוֹרָה,” TDOT, 15:632。
[8] 參約5:40、20:31；約一5:12。
[9] 例如，創3:15「……女人的後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他的腳跟。」、創49:10「圭必不離猶大，杖必不離他兩腳之間，直等細羅來到，萬民都必歸順。」、民24:17「……有星要出於雅各，有杖要興於以色列……」等，都是傳統上普遍被認為是與彌賽亞預言有關的《五經》經文。
[10] 參David Bivin, Understanding the Difficult Words of Jesus (Revised edition, Destiny Image Publishers, 2001) 113。
[11] Bivin, Understanding the Difficult Words of Jesus, 114.
[12] 讀者可以考慮參加本機構的安息日研經坊，及研讀上載了的「五經中的耶書亞」及「《妥拉》與《先知書選段》」的查經摘要，詳情可參：https://bmy.org.hk/安息日研經坊/五經中的耶書亞/ 及 https://bmy.org.hk/安息日研經坊/《妥拉》與《先知書選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