פָּקַד paqad 這個詞對初學希伯來文的人來說是有點難以掌握的,因為它在字典裏有許多個不同的解釋,包括:眷顧、到訪、集合、任命、尋求、缺乏、留意、關注[1]。פָּקַד paqad 在希伯來聖經(舊約聖經)裏共出現了三百多次,這個詞既可以用在上帝身上,也可以用在人身上,以下是一些經文的例子:
耶和華按著先前的話眷顧撒拉,便照他所說的給撒拉成就。(創 21:1)
法老當這樣行,又派官員管理這地。當七個豐年的時候,征收埃及地的五分之一。(創 41:34)
你要按以色列人被數的,計算總數,你數的時候,他們各人要為自己的生命把贖價奉給耶和華,免得數的時候在他們中間有災殃。(出 30:12)
過了些日子,到割麥子的時候,參孫帶著一隻山羊羔去看他的妻,說:「我要進內室見我的妻。」 他岳父不容他進去。(士 15:1)
你父親若見我不在席上,你就說:「大衛切求我許他回本城伯利恆去,因為他全家在那裏獻年祭。」(撒上20:6)
亞述王來到亞葉,經過米磯崙,在密抹安放輜重。(賽 10:28)
這些例子中所有標示的中文字竟然都翻譯自原文 פָּקַד paqad 這個詞,這看來有點匪夷所思。為甚麼一個詞竟然能夠翻譯出這麼多不同的意思呢?這不單純因為希伯來文字詞會比中文詞彙擁有更廣闊的語義範圍(semantic range),更是因為沒有一個單獨的中文詞彙能夠準確清晰地表達出 פָּקַד paqad 本身的意思。其實 פָּקַד paqad 的中心思想是「為到某人或某事著緊而有所舉動」[2],它強調的是行動者出於一份關注、著緊的心情而作出反應,而不是要具體地指明應採取甚麼行動。故此 ,פָּקַד paqad 在中英文聖經的翻譯上,需要根據不同的上下文意思被翻譯成不同的詞彙,如「眷顧」、「委派」、「數點」等等。
另外,我們要留意 פָּקַד paqad 所表達的那份出於「著緊」而採取的行動,本身並沒有附帶任何正面或負面的意思,所以它可以被翻譯成「眷顧」和「追討」這兩個意思完全相反的動詞。例如:
你去招聚以色列的長老,對他們說:「耶和華──你們祖宗的上帝,就是亞伯拉罕的上帝,以撒的上帝,雅各的上帝,向我顯現,說:『我實在眷顧[3]了你們,我也看見埃及人怎樣待你們。』」(出 3:16)
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它,因為我耶和華──你的上帝是忌邪的上帝。恨我的,我必追討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出 20:5)
前者(出3:16)פָּקַד paqad 被譯作「眷顧」,是指上帝因為「著緊」以色列民的苦況而有所行動(意味著祂要拯救他們);後者(出20:5)פָּקַד paqad 被譯作「追討」,則是要表達上帝「著緊」以色列民拜偶像的情況,因而要作出回應的行動(意味著祂要刑罰他們)。
逾越節是要記念上帝拯救祂的子民離開埃及,這是建基於耶和華記念祂與亞伯拉罕所立的約[4],也是因為祂看見了以色列民的勞苦而「眷顧」(פָּקַד paqad)他們。同樣地,耶書亞(耶穌)是逾越節的羔羊[5],祂救贖我們背後所反映的,也正正是一份上帝「著緊」祂子民的心情:
他父親撒迦利亞被聖靈充滿了,就預言說:「主──以色列的上帝是應當稱頌的!因他眷顧(פָּקַד paqad)祂的百姓,為他們施行救贖,在祂僕人大衛家中,為我們興起了拯救的角……因我們上帝憐憫的心腸,叫清晨的日光從高天臨到(יִפְקְדֵ yifqedei)我們,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蔭裏的人,把我們的腳引到平安的路上。」(路1:67-79)[6]
施洗約翰的父親撒迦利亞被聖靈充滿說出預言(代上帝傳話),講述上帝將要興起大衛的子孫耶書亞臨到(יִפְקְדֵ yifqedei)地上施行拯救,光照坐在黑暗中死蔭裏的人。從出埃及到耶書亞降世,上帝多次眷顧(פָּקַד paqad)祂的子民,祂著緊他們的生命是否活在黑暗裏,並設法拯救他們脫離黑暗,進入光明當中[7]。
פָּקַד paqad 這個詞提醒我們,上帝因關心和著緊我們的生命而有所行動。反觀我們每日最關心和著緊的,又是否自己與上帝的關係呢?盼望我們都會因爲著緊與主的關係而有所行動,願意作出改變,以表明我們對祂的愛。當主再來的時候,願祂不是為了追討(פָּקַד paqad)我們的過犯和叛逆,而是為要眷顧(פָּקַד paqad)我們對祂的信服和忠心。
[1] 見 BDB,條目פָּקַד paqad。
[2] 這是綜合 פָּקַד paqad 這個詞在聖經裏的使用、多本字典(BDB、HALOT、TWOT、DCH、NIDOTTE、TDOT)對它的解釋,並筆者多年讀經的體會所得的結論。
[3] 原文連續地用了兩個 פָּקַד paqad,前者的 פָּקַד paqad 是獨立型不定詞(Infinitive Absolute),用作強調後者 פָּקַד paqad 動詞「眷顧」的意思。
[4] 參創15:14、出2:24、6:5-8,並本網站上一篇⟨希伯來文(2)「記念」זָכַר zakhar⟩。
[5] 參約1:29、林前5:7。
[6] 路加福音雖然是用希臘文寫成,但希臘文底下所描述的是一個猶太世界,當中蘊含著豐富的猶太思維和信息。例如撒迦利亞預言上帝會「眷顧」和「臨到」祂的百姓,這些觀念明顯是源於舊約聖經。「眷顧」和「臨到」這兩個詞的希臘文 ἐπισκέπτομαι反映的正是希伯來文 פָּקַד 這個詞。希伯來文新約聖經版本 DHNT和MHNT的相關段落,均以פָּקַד翻譯這兩個詞,也印證了這個說法。
[7] 見西1:13-14、彼前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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